诸葛亮的五次北伐与后勤(后勤文苑)

诸葛亮的五次北伐与后勤

过少雯

　　“诸葛一生唯谨慎”。　　三国时的诸葛亮自27岁时在《隆中对》中提出“三分天下,复兴汉室”的战略后,开始辅佐仅有数千人马、没有固定地盘的刘备创立基业。在近30年里,由于力量弱小,其战略指导思想格外谨慎。唯恐一招不慎,危及全局。正如他在《出师表》中所说:“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这谨慎之中,就包括“谨筹慎后”,格外重视军队的根据地与后勤。在晚年的五次北伐中,尤其如此。　　从后勤角度观察,诸葛亮的北伐既格外重视后勤,又处处受后勤因素制约,人和难违天时,最终归于失败。以致于陈寿在《三国志》中发出了诸葛亮“可为文王,难为汉高”的感叹。　　北伐攻魏,实现统一,是20年前诸葛亮与刘备隆中决策时就定下的奋斗目标。但战前,形势已发生重大变化。魏国占东汉13部州中的8州,人口684.2万,兵力60万,各占三国总数的60%;蜀国仅占益州一州,人口132万,兵力十几万,占三国总数的12%。荆州丢失后,又使两路分兵的北伐计划成为泡影。但蜀国也有有利条件:通过再度联吴,吴蜀联盟对魏国构成战略均势。蜀可全力对魏,魏不能全力对蜀。诸葛亮善于治国治军,其治理在三国中最有条理,刘备集团又有以弱胜强的一贯传统。因此,公元223年刘备临终托孤于诸葛亮:“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把北伐重任托付诸葛亮。诸葛亮鉴于魏国被战争破坏的经济必将恢复,时间拖长对蜀国不利,及早北伐能发挥自己治国治军的优势,何况身死之后,蜀中无人能进略中原,唯有已身可用。为此,决心展开北伐,以报刘备知遇之恩。　　刘备死后,诸葛亮利用3年时间,殚精竭虑,抓紧北伐的后勤准备。　　一是大力发展经济,壮大战争物质基础。诸葛亮认为,“粮食军中要最”。为了增加军粮,蜀国关闭了通向魏国的关口,“休士养民”,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增加粮食储备。同时发展煮盐、织锦等手工业,扩大财政来源。二是高度集中军政大权,“事无巨细,咸决于尧”,以身作则,虚心纳谏,调动全国力量投入战争。三是于公元225年率大军征讨叛乱的南中(今云南、贵州和四川西南部)各郡,安定后方。在“七擒七纵孟获”之后,以“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初定”的效果,解除了北向攻魏的后顾之忧,并使蜀汉的军粮供应、兵力补充有了新的来源。　　公元226年夏,魏帝曹丕死。秋,孙权亲率5路大军围攻江夏,又遣诸葛谨出兵襄阳。魏新城太守孟达也有叛魏归蜀之意。诸葛亮认为伐魏时机已到,向刘禅上千古名篇《出师表》,率大军于227年春进驻汉中。　　蜀、魏边界东段以海拔2000米以上、绵延800里的秦岭为界。岭南是蜀国的汉中,岭北是魏国的关中。要从汉中北伐魏国,必须翻越数百里人烟稀少的秦岭。四条通道中,只有祁山道可部分通漕(水路运粮),其余都要完全靠翻山越岭驮运,后勤保障十分艰巨。　　公元228年春,诸葛亮第一次北伐。进军前,大将魏延建议:自率兵五千,从褒中向东北,经连接汉中与关中的子午谷;诸葛亮率主力出斜谷,趋长安会师,便可一举拿下关中。诸葛亮认为,此计风险极大,一旦后勤保障等某个环节出问题,就会满盘皆输。其风险是国力不足的蜀国承受不起的。因而决定采取积极进取、谨慎求实、逐步推进的原则,先取陇右(今甘肃陇山西)。这样,一是进军可避开秦岭天险,并有西汉水可供漕运,有利于后勤保障。同时,陇右的兵力比北伐的蜀军少,可形成局部优势,夺占后可在敌境内建立一块“因粮于敌”的根据地,以供进一步发展。　　得知蜀军北伐,魏满朝震惊。魏明帝曹睿亲至长安,令大将曹真统兵守郡城,左将军张率军5万,西入祁山,抵抗诸葛亮。　　此时,诸葛亮大军已迅速攻占祁山、西县,形成以众击寡态势。随之,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叛魏归蜀,魏将姜维投降诸葛亮。这时,只要切断关陇通道,守住通道的咽喉街亭,把目前的优势保持一个月,即可全部占领陇右。然而防守街亭的蜀军先锋马谡违背诸葛亮布置,恪守“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的教条,弃城守山,被张乘机包围,切断水源,使蜀军饥渴混乱,丢失要地街亭。随之大批魏军进入陇右,诸葛亮失去了以强胜弱的战机,进无所据,被迫还师汉中,挥泪斩马谡,并引咎自贬三等。　　同年冬十二月,魏将曹休被东吴所败,张被调去荆州攻吴,关中空虚。诸葛亮急率军数万,走故道,出散关,进行第二次北伐。围攻陈仓时,魏将郝昭筑城拒守,蜀军围攻20余日不克,粮尽,又无法组织后续补给,主动退军,并于途斩杀追击的魏将王双。　　诸葛亮总结了前两次北伐的教训,决定先孤立祁山,并开辟军粮、军资的来源。公元229年春,蜀军进行第三次北伐,攻取了武都、阴平两郡。次年,又派魏延西入羌地,击败魏军郭淮等部。和抚氐人、羌人,取得了少数民族的支援。　　公元231年春,在魏将曹真对蜀发动的三路反击失败,汉中蜀军兵力有所加强之际,诸葛亮又筹划第四次北伐,进军路线与第一次北伐相同。鉴于以往的教训,诸葛亮深以粮食运输为忧,认为性格粗疏的人不宜掌管军粮。行前专门调辅政重臣——中都护李严署丞相府事,令其在汉中主持粮食运输。并同李严函商,提出上计是李严从汉中出兵,断魏兵粮道;中计是保障汉中粮运,使诸葛亮与敌持久;下计是诸葛亮退回祁山以南的武都待机。同时发明适合山地运输工具——木牛。在战略上采用以祁山为据点,夺取陇右。　　诸葛亮先于上圭阝(今甘肃天水)击败魏郭淮军,抢收小麦,充实军粮。继而向东,寻机与魏军主力司马懿部决战。司马懿深知诸葛亮用兵谨慎,不与对阵,据险坚守。诸葛亮以退兵相引诱,司马懿仍尾随而不战。后来魏将们急躁求战,司马懿无法说服,于五月初十勉强率军出击。诸葛亮指挥魏延、高翔等蜀将分头迎击,大破魏军,获甲首3000级,司马懿回军保营。　　正当诸葛亮筹划乘胜打击魏军时,后勤又发生一问题。当时正值盛夏,雨水很大,负责后勤保障的李严顾虑从沮县到祁山的漕运不能保障,导致粮运不继而受惩处,便假传撤军圣旨。这时诸葛亮军中粮尽。退军途中,设伏杀死魏大将张。此战,诸葛亮高度重视后勤,并掌握了战争主动权,但仍因粮尽退兵,并发生了李严事件,显示出蜀魏边界的特殊地形已使后勤成为北伐成功的重大障碍。　　此后,诸葛亮深知蜀汉国力不支,决定用3年时间休士养民,积蓄后勤力量。于是,屯军汉中黄沙平源,休整军队,倡导农耕。为了解决运输困难,诸葛亮又发明了新型运输工具流马,形成了依靠木牛流马保障山地粮运的新手段。为了缩短战时运输距离,从公元233年冬起命蜀军将粮食运到临近魏境的新谷口,在该处修建邸阁(粮仓)储存。为了激励士气,又让儿子诸葛乔与诸将子弟带头在秦岭谷道中进行粮食运输。　　公元234年2月,经过3年准备后,诸葛亮集中在汉中的10万大军进行第五次北伐。用木牛流马运粮。四月出斜谷口,进驻五丈原,并约东吴同时出兵攻魏。魏大将司马懿率军20万拒诸葛亮。他以优势兵力坚壁相守,不与交战,以待蜀军粮尽退兵。诸葛亮识破司马懿诡计,在渭滨分兵屯田,准备同魏长期较量。8月,积劳成疾的诸葛亮病死于军中。蜀将姜维、杨仪遵照诸葛亮临终部署,秘不发丧,引军撤回。司马懿得知领兵追赶。蜀军反挑诸葛亮帅旗,作回军进击之势。司马懿恐遭暗算,回军逃走,被百姓嘲笑为“死诸葛吓走了生仲达(司马懿字仲达)”。　　诸葛亮的五次北伐是为了复兴汉室,以小而弱的国家拼其全力进攻大而强的国家的一系列作战。战中,蜀夺取了有战略意义的武都、阴平两郡,以小国之兵,五次进逼大国,并取得可嘉战果,显示了威武自强的决心。诸葛亮高超的谋略水平也在战争中得以充分发挥。但结局却是使用了举国之力,连陇右都未能夺取。这一结局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后勤因素。首先,蜀国战争物质基础的各个方面都弱于魏国,无法形成以优对劣之势;其次,战区地形有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特别是粮食运输问题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再次,就地取给不易,且难以利用缴获。因此,尽管诸葛亮高度重视后勤,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后勤成为影响战争进程与结局的关键。2000年　第8期　《中国机关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