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程万里 再回首 依稀梦里行
——访红军女战士、国管局离休干部王定国

牛婧

    编者按：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本刊记者采访了几位国管局离休干部中参加过长征的红军老战士，王定国大姐就是其中的一位。
    王定国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原全国政协副主席谢觉哉的夫人。她19岁参加红军，是红四方面军向西北发展时的苏维埃内务委员，因张国焘的分裂，她和所在部队三过雪山草地，是迄今健在的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
    96岁高龄的王老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春燕衔泥归，疏柳映新塘，北京初春的一个上午在一所普通的寓所里，在王定国浓重的川音中，我们走进了一个女红军战士的人生。
    1910年除夕，王定国出生在四川省营山县安化乡一间四面透风的屋子里。20年代末的四川，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一片乌云笼罩，在这个没有温饱、没有欢乐的穷山沟里，王定国默默度过了她的童年。
    “放足剪发”是促使王定国走上革命道路的直接原因。那时，川东地下党来到营山秘密发动群众、组织农会。王定国的两个舅舅常常带一些朋友来王定国家里开会，那个简陋的家成了农会活动的秘密联络点。舅舅的朋友中，“杨布客”是她最熟悉的一位。以卖布做掩护的地下党员杨克明给王定国讲了不少外面的新鲜事儿：山那边小孩子上学不要钱，重庆的女娃儿不包脚等等。在杨克明的鼓励下，王定国剪掉了长发，放开了刚裹不久的双足。“放了脚走路安稳，走山路快，干活有劲，剪了辫子，大人想揪着辫子来抓我走也不容易了”——就是这么朴素的想法，让王定国迈出了妇女解放的第一步。
    1933年10月，许世友率红九军解放营山，王定国参加了红军；同年12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为她以后的革命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定国的长征，是在歌声中走完的。1935年，为迎接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的会合，部队决定扩大宣传队伍，爱唱爱跳的王定国被调到新剧团。歌剧、话剧、歌舞、双簧，剧团丰富多彩、惟妙惟肖的演出成了鼓舞士气的武器。而王定国和她的战友们——这支红色的文艺轻骑兵，则比别人多走了一倍的路程———部队行军时，剧团必须向前赶路；休息时，演员们又得回过头来进行慰问演出，从队头一直演到队尾。“ 演出结束剧团战士向大家告别时，好多战士激动地哭了……”
    长征途中，最危险也最艰难的岁月莫过于爬雪山过草地了。
    “我记得仓德山是红军长征时翻越的第四座雪山，……由于山势高大，空气稀薄，气候变幻无常，我们上山时，还是阳光灿烂；爬到半山就云涌雾罩，冷风袭人，细雨绵绵；爬到山顶时，本是浑身大汗，被冷风一吹，双手僵直，几乎抓不住木棍，耳朵痛得如同刀割。……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下山的。” 
    草地行军同样令人永生难忘。“草地纵横600里左右，一望无际，气候也跟雪山一样变幻莫测。中午晴空万里，太阳高照，烤得人汗流浃背喘不过气来；下午突然黑云密布，雷声隆隆，暴风雨夹杂着一阵阵冰雹铺天盖地而来。黑夜来临，气温骤降，达零度以下。草地上到处是草墩子的泥沼，人们只能踩着墩子前进，一不小心掉进泥沼，越挣扎便陷得越快越深。直至被黑水完全吞没。沿途的水大都有毒，喝下去又吐又泻。四野茫茫，找不到粮食，饥饿夺去了许多指战员的宝贵生命。”那已经是王定国第三次穿越草地了。第一次过草地时，由于张国焘的错误路线，红四方面军执意南下，南下作战失利后同贺龙、任弼时率领的红二方面军一起再度北上。
    在王老的讲述中，我深深体会到，在那样的绝境中，我们的红军，以严明有序的纪律、以坚韧不拔的毅力、以百折不挠的精神、以大无畏的革命气概克服了种种困难和心理的巨大压力，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而由此传承下来的长征精神——这种气吞山河、勇往直前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种把全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坚信正义事业必然胜利的精神；这种为了救国救民，不怕任何艰难险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牺牲精神；这种坚持独立自主、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精神；这种顾全大局、严守纪律、紧密团结的精神；这种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同人民群众生死相依、患难与共，艰苦奋斗的精神，不仅仅是中华民族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的体现，更是保证我们社会主义事业不断从一个胜利迈向更大胜利的强大精神力量。 
    王老酷爱书画。客厅、书房和储藏室里，放满了几十年来老人创作的以及友人的书画作品上千幅。实际上，她没有正规上过学，是谢老每天挤出时间教她识字、学文化，到后来的自学书画。从无数平仄有致的诗句到自传《后乐先忧斯世事》的出版，从别有韵味的“王体”书法到一树一木皆可入景的水墨山水画，王老几十年如一日的自学，让人看到了坚持的力量。
    夕阳未必逊晨曦。红军长征的精神在晚年王定国的身上更是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她是一名出色的社会活动家——她参与发起的“中国老年文物学会”，促成了《国家文物保护法》的颁布；她倡导成立的“山海关长城研究会”，组织有关电视台拍摄了许多专题电视片，促进了对长城的宣传、保护；她积极投入挽救失足青少年的活动，走遍大半个中国，呼吁社会为失足青少年回到社会创造就业机会；她重走长征路，使长征精神得以重拾，唤醒了人们的心灵……
    转眼间，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们同王老依依道别，王老不顾我们的劝阻，执意将我们送到了门外，电梯门合拢的那一瞬间，我又看到了王老那淡定自若的眼神，这眼神连同王老“后乐先忧斯世事”的教诲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对我以后的工作、生活和学习都将是极大的鞭策和鼓励。
    在本文即将结稿之际，我有幸参加了国管局庆祝建党85周年新老党员和团员青年座谈会，并作为青年代表向王老献上了亲手制作并签名的纪念卡片和鲜花。又见王老，她的精神还是如此饱满，老人深情讲述了自己参加长征和革命斗争的亲身经历，她说：为了新中国的成立，许许多多的革命战友都倒下了，每想起来心里都十分地难过，革命先辈流血牺牲，最终是为了大家都有饭吃、人民生活得好。现在看到国家兴旺发达了，人民生活安定富裕了，心里无比地高兴。希望青年同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做一个好公民，在机关当一个好干部，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