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

焦清

    “春”，一字万象新。除了天湛蓝、草碧绿、水清澈、花盛开的画面浮现于眼而外，还有曾经的有关春天的记忆和春光的展望。
在我的人生历程中，面对多年走过的风雨之路，对于春天带来的诸多浪漫已随时光的流逝而日渐淡化，当年蕴藏心底的唤春恋春激情也日渐退色。却是那春雷声，久恒不散，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回响。
   春雷——上苍送给人间最惊魂的一串礼炮。
     谈及春雷，不由使我想起少年时期一个暮色苍茫的傍晚。我同三位小伙伴到山村野外采挖一种可当饭充饥的苦苦菜，它是春季山村百姓充饥的最为普遍的野菜。因埋头挖菜，不顾天黑，蓦然抬头，夜幕降临。忽见头顶乌云翻滚，顷刻，一声雷鸣风驰电掣般地震天而响，像一头怒吼的雄狮凶猛扑来，巨大的雷声挟裹着一条火龙从天而降，无垠的苍穹被撕裂开一条变形的大口子，夺目的闪电凌空咆哮着，那不及掩耳的雨点霹雳啪啦地接踵而至。我们四颗颤动的心紧贴在一起，短暂的沉默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冲向风雨雷电之中，我们憋足浑身所有的力气，朝着家的方向迅猛地奔跑……
    那撕心裂肺的雷声不停地怒吼着、追赶着我们的脚步。我们却像勇敢的战士一心向前冲刺，边跑、边喊、边笑，与此起彼落的雷声遥相呼应。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在村门口打麦场的破土房歇脚。不容分说，四只“落汤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放声大笑起来。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仰天狂笑，那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挑战之笑，那庆幸胜利的开怀之笑，使狂荡不羁的雷声偃旗息鼓，怒吼喷烧的闪电也消失得无踪无影。
    危难时刻，家是我们最想靠近的港湾。在免不了家人的一番数落、责怪和宽慰之后，心存高远的潜意识却成为后来挑战困难的底气。事过境迁这么多年，惊天的春雷声令人终生难忘，深深地藏在我记忆的长河里。
春雷，那是天公当年交给懵懂少年一把前行的钥匙，它的品牌叫勇敢。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已有十年工作阅历的我和另两位同事有幸去绍兴出差。同样的春末夏初之季，同样的夕阳西下时分，同样的雷鸣电闪伴随着瓢泼大雨，我们被困于“越王勾践”庙宇的山顶长廊内。奔流的雨水沿廊而下，鞋子裤管被浸湿，特别是那惊天动地的雷声呼啸而至，仿佛整个长廊的盖顶被揭开了。同事惊慌不定时，我就讲那次少年遭遇雷雨的故事。不经意中，我们临廊闻雷、登高听雨、踏水赏景、谈古论今、泰然自若。
    绍兴出差翻江倒海的雷电情景，使我再度领略了何为磅礴、何为气概、何为沉着、何为磨砺。春雷，是上天赐予我们人生旅途的一份珍贵财富。
    同雷电共鸣，与风雨同行。人生几多坎坷，在阳光和鲜花的背后，还隐蔽着多少不测的风雨雷电，那是在所难免的，同时也考验着我们的承受力和自信心。
    春雷，春之声的第一个音符。

                                                                         （作者：甘肃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